MEMORY

你使我心里快乐，胜过那丰收五谷新酒的人。

——题记

“大考的早晨，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像《斯巴达克斯》里奴隶起义的叛军在晨雾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因为完全是等待。”

每回大考之前，总要在心中默念张爱玲的这段话，高考如此、考研如此、法考如此，中央选调生面试之前亦如此。这句话没有什么其他含义，但是对我而言意义特殊，仿佛十余年前第一次看到《小团圆》时，就觉得“就是它了”，要陪我走过无数春夏秋冬。年的春节一过，时到三月份，年味顿时半点不剩，大街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仿佛除夕夜新区广场角落厕所的案件不曾存在过那样——大家又投入了各自繁忙的生活。

于是回忆，上次写文章是在年的10月份，那个时候我和小钰在华夏城玩耍的路上接到学院的电话回去补材料，是这一切的开始；后来忙碌起来，写了无数篇申论文章、写了几万字的毕业论文，却连最后的“致谢”都失去了文笔。至此，写这篇文章一是为了找回写作的感觉，以便更好完善论文；二是为了记录过去的七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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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开年之初便有种“流年不利”的感觉，从记忆里似乎就没有发烧到39.3的时候。1月3号晚上，已经连续高烧两天、担心被烧傻了的我被梅姐拖着去学校外面的诊所，买了退烧药，可还是上吐下泻一整晚。医院，在发热门诊看到好多患者，大家各自沉默，却又不约而同充满焦虑。有人多次跑到前台的机器上刷身份证，可是片子就是没有；有人在考虑年长的父母住院的问题；有人和我一样看着被堵了的唯一一个马桶暗自伤神。总之，人医院体会到，而且这一年似乎体会了好多次。

后来不烧了，威海又下大雪，大雪压青松，世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5号傍晚威海发生了小幅度的地震，那一刻我和梅姐觉得仿佛要葬身此地了，不仅将青春献给学校，且连生命一并献上。雪越来越大，自行车指定是不能骑了，于是天天走路去诊所打点滴。那时候唯一的慰藉是《流金岁月》，唯一的焦虑是毕业论文。时至今日我都忘不了由于边过于入迷地看《流金岁月》，以至于输液的时候差点把空气打到血管里去的场景，护士姐姐急急忙忙给我倒腾，倒腾了半天告诉我还好没事。离校的时候手上扎了七七八八个针眼儿，没想到回家第一件事不是拆快递，而是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告诉我回家的高铁上同一节车厢里有一个新冠肺炎确诊者的密切接触者，让我赶快收拾东西去集中隔离点隔离。总之，当我在隔离点和小玥打着电话吐槽年的时候，1月已经过去一半了，兵荒马乱中我结束了线上论文预答辩、得知了央选进面的消息，考完了两个事业单位的线上笔试，写了字左右的支部述职报告。一切安定下来以后和小玥聊天，说起最多的是希望“回到年的夏天”，或者“年重来一遍”。

年的夏天怎么了呢，那个时候我们仍能够喝着汽水，用卖跳蚤市场换来的钱吃着学校西南门外的烤生蚝，在外籍公寓里看世界杯，半夜三点听外面的欢呼——那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比赛。年真是难忘的一年，有学上、有事做、有司法考试在牵绊着我蠢蠢欲动想要出去玩的心，有好朋友一起共同度过每一日，我们互相激励考司考，互相模拟练考研复试。

年怎么了呢，年上半年依旧波澜起伏，往返天津奔波自己的事情数次，9月开学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找工作旅程。其实我怀念年，那时候读了好多书，政治的经济的历史的，以及亦舒李碧华白先勇，拿出好久不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或《约翰克里斯朵夫》不管不顾地读下去，天天告诉自己“一个人生气蓬勃的时候决不问为什么生活,只是为生活而生活——为了生活是桩美妙的事而生活。”枯燥和感性同台竞技，密密麻麻的文字、连篇累牍的梦境，以及偶尔不得不去面对的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构成了上半年，投了无数次稿，获得几张奖状，欣慰之余又觉得自己思想深度不够，要继续加强阅读；而下半年从领了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开始，从被隔离在校不得出门的痛苦，到全国各地的巡游考试的奔波，和几个朋友建立了深厚友谊，花了这一年的奖学金，投了无数简历，面了好多好多试，自此，几乎没再有自己的时间静心凝志去思考关于“自我”的事。

常听人说起“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其实不无道理。时至今日，总觉得备考央选的过程就像一场梦。早就想记录了，也早就该记录了。如今和朋友聊起来，我们都知晓结果最终的不可能及不确定性，但是仍在可能与不可能中挣扎着某些自主选择的勇气，到头来其实要称赞自己一声“勇气可嘉”，但“命”和“运”似乎更重要。如今人才市场上不缺优质的人才，内卷严重的社会也不缺优秀的精英，可我们仍要守住本心，时常纠偏，避免自己偏离了“初心”，因为“自我”世界上只此一个。坚守住“初心”的人少之又少，有趣又专一的人也少之又少，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好吃又不长胖的夜宵——总得占一头，或者两头都不占。所以天真又老成的人，走的路脆弱又稳健，他们的人生也往往痛苦又幸福。而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处毕业求职季，和以前少有联系的朋友因为“就业”这个词重新联系起来，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