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平

双抢过后，田野里突然失去了喧嚣。冲田里嫩黄的秧苗已经开始转向青绿；岗上的花生、棉花、芝麻、山芋正葳蕤蓬勃。劳累了近半个月的人们枯眼黑瘦，普遍回力，好像走路都会被风吹倒。“秋后三场雨，遍地出黄金”，勤劳的农人们并没有闲下来，摘棉花、锄草、补芝麻……秋后养一竿鸭子在也是不错的副业。我家有几年每到立秋后就养一群鸭子。

刚从蛋壳里爬出来的小鸭子浑身毛绒绒的，扁扁的小嘴亮晃晃的，像塑料做的，短短的小腿下柔嫩的鸭蹼扭动着身体，活脱脱一个流动的肉球。小鸭子天生精力充沛，行动迅速，没有一点体力真跟不上。小鸭子刚捉回家就喜欢下水，但是这时候一般都把他们关在家里，通常从池塘里捞些浮萍、撒点碎米喂它们；秋天里昆虫、野生植物都飞速地生长，所以小鸭子们刚刚褪去鹅黄的绒毛，就会被放到野外，特别是刚成活的秧田里。不过小鸭子放出去以前都要做上记号，简单的涂点红绿颜料，复杂的把鸭蹼的某个地方剪开口子，防止和其它的养殖户混到一起分不清楚；这些小精灵一沾水就欢快地蹦哒起来，吃浮游的生物，追逐飞蛾、蚂蚱，犹如一群流动的薅草机器，所到之处都清理的干干净净，当然他们不吃秧苗，所以人们不会讨厌这些小鸭子。麻烦的是有时候的鸭子会和村里其它养殖户的鸭子混到一起，稍不注意就会闹纠纷。

需要注意的是，这时的小鸭子不能受凉，把它们放到水里吃点食物，他们自己会跑旱田或者田埂上休息、焐膆子。特别是在雨后吃了蚯蚓或者蛆虫，一定要把它们赶到晒热的干草上睡着。

鸭子稍微大点食量就会非常大，家里会准备一些米饭、稻谷中午和晚上加点料，一定时候也会烀小麦给它们吃。记忆深刻的是，晚上带着手电筒去田野里抓青蛙，那时虽没有保护野生动物的观念，但是农药化肥用的少，到处都是青蛙。把青蛙抓住串在绳索上，回家放到大锅里和小麦一起烀，那种原始的麦香混着蛙肉的清香馋得人流口水，有时忍不住撕一块青蛙大腿尝一口。

秋后放鸭子是比较轻松的事，找一根长竹竿绑上一把破蒲扇或者塑料袋子就可以赶鸭子了。这时候没有庄稼让鸭子祸害，随便放到哪里，找个阴凉的地方眯着眼听鸭子“嘎嘎嘎”地叫或者玩自己的就行了。大点的鸭子会乱窜，有经验的父亲会告诉我，抓住头鸭就行了，其它鸭子会乖乖地跟后面跑。不过没特殊情况父亲是不会让我们去放鸭子的。

“放三年鸭子，引三年瞎子，给个皇帝都不干。”他总是这么说，“放鸭子把人放朽了，小孩子不能放鸭子。”

等鸭子再大一点，很多庄稼也快成熟了，只有到收获过的荒地里放鸭子了。这些“鸭鬼子”奔跑迅速，找食物能力非常强，经常偷食庄稼。为了减少纠纷，父亲经常会背着稻谷把它们赶到野外的大塘里，让它们吃螺蛳、小鱼，中午撒点稻谷让它们吃饱饱的，它们才不会乱跑。

“三个月鸭子上刀杀。”田里庄稼收完了，野外一片萧索时，鸭毛倒齐了鸭子就能卖了。除了少数养殖户准备养老鸭生鸭蛋，大多数人家都挑大个鸭子的先卖一部分。鸭子这个群体动物非常有趣，不管你怎么养，最后都会有几只比较小，我们家叫“小奶巴子”、“小伙鸭子”。当然，这些小点的鸭子留着养到腊月以后自家杀了腌着，名曰：打腊。

其实，散养鸭子所需要的细心和付出的辛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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