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bull水
我将信将疑地打开充当了五年摆设的水龙头,果然,一股清凉雪白的水流迫不及待地喷薄而出。它在水池里奔腾旋转,肆意飞珠溅玉,瞬间突破了洗手池的禁锢,漫过地面,挤出下水道,然后成群结队地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村前的河流,并瞬间终结了我们村的水井的使命。 身处鱼米之乡,水对于我们来说不算稀罕物。村前水田星罗棋布,沟渠四通八达;屋后大大小小的鱼塘随处可见,天光云影时常徘徊不去。山泉也很多,村民出去干活,只需带个水壶,顺路装一壶清甜的泉水,可以管几个人解渴。还有不到两里远的西凉湖,面积达到12万亩,是方圆几十里的村庄饮用灌溉取之不尽的源泉。加上我们这里雨水丰沛,所以,对我们来说,难的不是找水,而是怎么把水取回家。 据父亲说,从他记事起,从水井挑水就是日常生活的大事之一。其实这个井并不是真正意义的井,只能算一个小水池。它依托泉眼挖掘而成,面积比通常意义的井大得多,深度只有四五米,井壁没有加固,四周没有围栏,开放式的井口没有汲水用的设施,形状很不规则,只在地势平缓处砌上几块大石方便取水。开始整个村子一百多号人共有一个这样的小水池,随着人口增加,用水越来越多,70年代末在下村新挖了一口井,才基本满足了村民的需求。那时,每户人家的厨房都搁着一口巨大的水缸,五六担水还装不满,但基本可以解决一家人的做饭和洗漱问题。这个大水缸也是我们精心呵护的对象,隔一段时间就要彻底清洗一次,上面还常年盖着用几块木板拼成的盖子,白天敞开,晚上严丝合缝地盖上,免得从屋梁上奔跑的老鼠把粪便或者灰尘弄进缸里。每天清晨,雾霭还未散去,路上的杂草还挂满露珠,家家户户的壮丁们挑着水桶络绎不绝地走在去水井的路上,俨然成为一道绵延多年的风景。 我也曾经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由于父亲常年在县城上班,挑水的重任就落在母亲一个人的身上,母亲必须很早起床,把水缸装满后再去地里忙活。在我们长高了一点以后,这个任务就逐渐转移,我作为老大,自然责无旁贷,挑水也就成为我少年时期的最痛苦的记忆。 个矮是我讨厌挑水的第一个理由。努力了几十年,我都没能突破厘米,少年时期缺油少腥,个子更是长得慢。而水桶本身就有半米多高,加上绕在扁担上的铁钩和绳子,绝对超过一米,挑着水桶的时候,还必须离地有一定距离,否则容易磕着地面,使水溢出。我的个子不足以使桶底与地面保持合适的高度,撞到路边的石块土堆是常事,一桶水挑回家只剩一半也是常事,脚后跟被磕破出血也是常事。 桶重也是一个原因。早期用的是木桶,先把木板放在桐油里浸泡以防水,再用粗铁丝箍紧,一个六七斤重的桶就完工了。对我来说,挑着两个空桶走路都不轻松,更不谈灌满水了。后来换成铁皮桶,才稍微轻点。在取水时,我得用桶底把水面的浮萍和杂物荡开,再把水桶灌满,速度还要把控合理,灌急了,水桶就会沉下去。由于我力气太小,而装了水的木桶更显沉重,常常脱手下沉,一般是用扁担和钩子抢救,实在无效,就只能等挑水的大人帮忙来打捞了。 小路崎岖不平也是我对挑水望而却步的原因。等到我终于挑着两个半桶水磕磕碰碰踏上返程时,先要经过一截小道,这段路坡度不大,天晴时还不难走,下雨就麻烦了,路面被来来去去的脚丫踩成稀泥,空手走路都容易滑倒,何况是挑着两个大水桶的矮矮的我呢,人沾一身泥还是小事,关键还得重新去水井里取水。临近家门时还有一个陡坡,我根本没法挑着水桶爬上去,只能一桶一桶地拎,那对我的力气又是个严峻的考验。好不容易挑一担回家,发现大水缸简直是欲壑难填,一桶水倒进去,水位难撼分毫。我只得继续奔波,直至水缸基本装满,那个大水缸哪里装的是水,满满的都是我的恨啊! 风调雨顺时还好,天旱或者洪涝时,吃水就麻烦了。旱灾发生时,老井虽然不会枯竭,但水位大幅度下降,只剩井底一泓清水,大家只能一瓢一瓢地舀进水桶,挑一担水耗费的时间更长。洪涝时,井水不犯河水的古语就就不成立了,水井被完全淹没,井水和河水混在一起,村民们只能把飘着树枝落叶的黄泥汤挑回家,放置几个小时,等到泥浆沉淀下来,才能用来洗菜煮饭。 小村的日子就在挑水的担子上晃晃悠悠地往前赶,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纪。种田没有了出路,村里的青壮年纷纷到城里打工,攒了点钱就买房安家,孩子也带到城里上学,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还守着摇摇欲坠的旧房子,挑水这种力气活成为大问题。年前后,有人把村前的水田全部承包下来喂鱼,挖掘鱼塘时把两口水井也填了,村民们只得请来打井的队伍,在门前屋后打了七八口深井,吃水时只需要压一下摇柄,干干净净的水就哗哗地流出来,洗菜洗衣非常方便,挑水吃的日子成为历史。 年我父母在老家宅基地上重新做了三间平房,作为叶落归根之处。因为听说村里准备接通自来水,我们就没有请人开凿水井,而在厨房和洗手间安装了水龙头以及洗手池和洗碗池,并各放置了一个大塑料桶,以便过渡。当年我们全家都在新房子过年,吃水还得穿过大半个村子到堂兄家的井里挑,好在有四个壮劳力轮流出马,两个大塑料桶时刻保持满满当当的状态,尽管如此,用惯了自来水的我们还是觉得很不方便。春节过后,我们都像候鸟一样飞回各自的小家。后来,被城市的喧嚣追得无处可逃的我几次回到小村,都要带着大桶纯净水,喝的水解决了,洗漱却只能将就,因为堂兄也去县城打工,家里常常铁将军把门,另外一家水井虽然没锁,但长期不用坏掉了,我们无处挑水,回乡的热情渐渐降温。于是,自来水安装的进程成了我每年热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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