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拘捕窗外一习冷风掠过,透进大队部中窑的门缝,窑顶上悬着的灯泡左摇右摆,这盏垂垂老矣的吊灯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发着昏暗的光,灯下,一张油漆脱落殆尽的四角桌上凌乱的摆着一些薄子,摇曳的笔头在残破的本子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影子,路方旭小心翼翼的在一排排名字后面记着几个小巧却又珍贵的数字。“二婶子,一块二毛五分”“海红叔,两块三毛二分”……“咳咳……今天的粉条都卖完了,合计是四十五块五毛”,路方旭咳嗽了几声,脚地上的嚷嚷声压的他本就沙哑的声音,低沉而又平静。“真好呀,小旭还是你有脑子,念过书就是不一样,那咋们明天再卖不?”,二婶子在人群中探着头,挤着一副笑脸问到。“就是,就是,明天还去城里不?”,随即,其他人也好奇的跟着问到。路方旭又咳嗽了几声,左手捂了捂肚子,右手抿了一口炕桌上搪瓷缸子里的凉水,然后缓缓的抬起胳膊撑了撑鬓角,哑哑的说到,“今天卖了这么多,市场都饱和了,这几天大家继续制,隔几天去卖”,然后又慢慢的侧过头对着永刚说到,“你看着把粉丝和宽粉压出来,明天就不要去了!”,那声音就像垂暮的老人奄奄一息的时候,在努力的抬起嘴角想说出最后几个字一样。众人瞧着路方旭咳嗽的厉害,也再没有多讲些什么,在路方旭的撺掇下,依依的出了院子,空留俩扇敞着的门。又是一阵子冷风像逃难似的,挤进这仅存了最后一丝温暖的土窑。打在路方旭的脸上,就像一整块的冰牙子刺进来一样,路方旭抖嗦着身体靠近窗边,费力的合上一扇门,然后脚尖探在地上,颤微微的又合上另一扇门,窑中突兀的回荡着关门的“嘎吱”声。路方旭目光呆滞的瞅着自己在灯光下暗淡又阴晦的影子,眼睛一闭,晕倒在炕沿上。今晚的茶坊,出奇的热闹,家家户户的灯光都在赤眼地耀着,他们好像都淘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喧闹的厉害,连各家院子里的狗叫声都要比往常叫的更大声,前庄里的狗一叫,后庄里的跟着叫,此起彼伏,在他们的耳中像是一首美妙的陕北道情,可是,这一切,这一切的声响,路方旭都听不到,迷糊中,他似乎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记忆,关于何依依的记忆,正被什么东西啮噬而一分一分消失的声音。也不知路方旭在这个冰窟窿一般的窑洞中躺了多久,门吱的一声又开了,踏进门槛的人是支书张志雄,一手拉着披着的大衣,一手扶着嘴里叼着的烟锅,进了门后,锅子在门上叮叮当当的磕了几下,把火给灭了。他凑到炕沿处,轻轻的唤了几声,路方旭没有应声,又推搡几下,还是一样的安静,他把手背伸到路方旭额头处一探,又快速的收回,“这么烧,怕是烧昏了吧!”。快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卫生室吴厚福才赶到队部,“支书呀,得亏你喊我喊的及时呀,再这么烧下去,这娃娃怕是要烧死了……”,吴厚福一边掏出针管一边说着。张志雄一听这重话,顿时也急了,“你快给看看,干不能出事奥!”“没事,先打一针,我再烧点热水敷一敷,应该没事的!”。隔日,下午时分,苟延残喘的灯泡依然散出微弱的光,依然在不停的晃动。路方旭抖了抖眼皮,睁开眼睛,又慢慢的直起身子,“支书,你怎么在这?”,看着靠在他旁边桌角的张志雄,路方旭好奇的问到。“要不是我昨天晚上过来看你,你怕是一直睡下去咯!傻小子呀……”,张志雄笑呵呵的皱了皱那张树皮一样的褶子脸。路方旭看着桌子上落了一杯热茶,热气正争先恐后地往上蹿,他探过手,拿起杯子,轻轻地呷了一口茶,刚吐出一口热气,突然,院外一阵吵闹声,院子里闯进来俩个蓝色制服、模样气势汹汹的人来。“那个是路方旭,跟我们走一趟?”来人吼到。“我是,怎么了?”路方旭惴惴不安的答到。“我们是打投办的,专门打击你这种投机分子,你跟我们走一趟”。路方旭还没有吱声,就被扯上院外的吉普车,张志雄拖着还没有穿好的鞋子,拉着一人的袖口,却被来人一脚踹在地上。院外冒起一股子尘土,汽车一溜烟的出了茶坊,消失不见了。一雨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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