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

唐·白居易

小娃撑小艇，

偷采白莲回。

不解藏踪迹，

浮萍一道开。

这首诗写江南水乡一位小女孩的淘气。诗人不直接说她淘气，而是通过一件事例来表现的。“小娃撑小艇”两句，写这位小姑娘自作主张，独自撑着小艇去采回一枝白莲花。一个“偷”字表明，她采莲的行动没有征得大人同意。但小姑娘禁不起白莲花的诱惑，还是擅自行动了。“回”字表明，她采莲的行动是成功的。她正偷着乐时，万万没想到，很快就被大人发现了。泄露秘密的不是别人，而是荷塘里的浮萍，原来在小艇行过的地方，浮萍分开了，留下了一道船行过的痕迹，被细心的大人察觉了。“不解藏踪迹”，表面是说小女孩考虑欠周到，而俗话告诉我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代刑侦技术，有一门学问叫痕迹学或痕迹鉴定，从理论上说，凡是作案，都会留下侦破的痕迹。这首诗在表现小女孩天真可爱的同时，也生动说明了这个道理。

类似题材，当代诗人有比白居易写得更好的，那就是叶宝林的《月下偷瓜》：

夜笼青纱帐里钻，偷瓜半抱过河滩。

回头明月空中望，从此一生不敢看。

这是一首绝作。白居易写小娃偷花，对留下的痕迹全无察觉；而这首诗写小儿偷瓜，神经过敏，留下一辈子的心病。孰深孰浅，是一望而知的。这首诗有一个细节，那就是偷瓜归途不经意地一个发现：“回头明月空中望”！有一篇天才的侦探小说，名叫《鸟看见了》，写一个杀人犯的心病。为了这个心病，那人变成了一个捕鸟者，由此露出马脚，给破案提供了线索。而《月下偷瓜》这首诗，也可以命名为“月亮看见了”。

文/周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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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茶馀话，十年萤雪功。